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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洛琳林克在《走出寂靜》後,便推出《何處是我家》這齣以受納粹迫害的猶太人在非洲肯亞建立家園為背景的電影;因為本片的題材、製作(非洲的原始部落場景),因為卡洛琳林克的女性導演身份,本片榮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,並以格局之大出人意料備受贊譽。

同樣以猶太人受納粹迫害的命運為背景,若說史匹柏的《辛德勒的名單》刻劃了那個時代商人辛德勒對猶太人之利他行為的衝突、始末與影響,卡洛琳林克的《何處是我家》則更觸及了各國族間的包容問題;被納粹趕離家鄉德國的猶太一家人韋特、葉緹和小蕾,不得已委身於落後的肯亞,他們會因為曾被迫害的命運,而學會不趾高氣昂地對待落後國家的人民嗎?卡洛琳林克以其細膩的女性觸角,將關懷延伸到種族衝突與迫害本身的殘酷之外,照見人性對差異性之平等與歧見的本質。她利用成人對照天真而無歧見的小孩,片中無論在德國和肯亞,小孩(葉緹的女兒小蕾)比起大人對於不同種族的人總是更能相融、更無歧見;而曾被德國人歧視的猶太家庭女主人葉緹,到了肯亞後,一開始卻無法吁尊降貴與肯亞人相處,即使她根本就是個難民,若沒有那些替她工作的肯亞人,她一點也無法在非洲活下去,然而在她了解這一點之前,她還以為自己只是暫時屈身一下肯亞罷了;於是我們可以看到片中一個令人絕倒的鏡頭是 ,葉緹連提水除草都不願意換下優雅的洋裝,看上去真的很公主病。不過,葉緹這個角色塑造地十分成功,雖然她有這些特性,還和一些男人搞婚外情,但也不會令人討厭,反而是很人性的角色。

本片探討面向豐富。從時空背景來看,故事不只觸及猶太與納粹間的衝突,而是刻劃了猶太人與英國人、德國人的複雜心結,再加上他們流亡非洲時與當地人的關係;從故事張力來看,韋特這家人所要面對的,也不僅僅是對納粹威脅的害怕和對留在德國的親人安危的掛念,還有他們一家身處在外所造成的種種家庭內的衝突,包括韋特的不得志、與葉緹的婚姻危機、小蕾的教育問題等。所以,雖然卡洛琳林克嘗試探討一個很大的主題,但是這個主題裡面蘊含的絕對不只是一個空乏的大題目而已,以納粹迫害猶太人為主題的電影已多到不可勝數,因此她的確做到與眾不同。片中有一些令我印象深刻的場景,有一幕是韋特從軍中回來,短暫與葉緹相聚,兩人纏綿時韋特淡淡吐出德國的父母已遇害的消息,葉緹沉默地流下淚來,他們沒有多作討論,只能珍惜短暫的重逢以彼此的體溫給對方默默的安慰;但是這一幕的力道,難道就會比看見毒氣室裡一個個猶太人癱軟下來還要來得輕嗎?

所謂的格局大小,指的絕對不是場景拉到哪裡、製作多大,而是關懷的問題(著名的華裔女星陳沖也導過一部片,場景拉到了喜馬拉雅山上)。以前考北電時爬梳北電的論文集,看到有篇文章討論到女性導演的創作格局,大意大概是回應一些男性學者對女性創作者的批評。女性創作者的作品給人的刻板印象就是格局小,她們的關懷只跼限於自身周遭的情感際遇,包括親情、友情、愛情,而只有男性創作者能提昇到家國之愛或全人類之愛;對於這樣的批評,老實說該論文的回應是教我有點失望的。該論文的立論首先並不反駁先前的批評,只主張偏重情感的創作並不劣於憂國憂民之作,似乎更肯定了女性創作者的創作關懷就是跼限的。

就我的觀察看來,女性的確較注重情感面,這種特質從《何處是我家》便可看出端倪。卡氏在片中一再敘述小蕾和肯亞人所建立的情感,片中有一幕是,為他們家服務了九年的肯亞人廚師因為小蕾要回德國了,竟然無法忍受別離,而打算在天亮前先離開去遠行。女性創作者作品中這種情感的耽溺特質,在一些男性觀眾眼裡看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些太過?不過,我認為女性的創作特質和女性創作格局最好不要馬上混為一談,然後將情感耽溺和格局小劃上等號。因為,在女性創作者眼中,家國之愛或全人類之愛,本來就是一種親情、友情的延伸擴充,而非像一些儒家思想中的「為天地立心、為生民立命」的抱負情操;但女性不以這樣的觀點看待家國之愛或全人類之愛,並非是「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」,反而女性的觀點是更自然的,更容易同理的。

像是在本片片末,葉緹一家人搭火車返家旅程中,葉緹見到一個非洲女人在兜售香蕉,她和那女人說但我窮得像猴子一樣,結果那女人說一根香蕉給猴子吧,葉緹接受了那根香蕉,並感謝地撫摸那仁慈女人的手臂;在這一幕裡,除了自然的人性流露,我們還需要任何平等或接納等外在價值的框架去解讀嗎?而這種自然的人性流露,對女性而言,就像女人的同情心一樣,就和友情的本質一樣,並不需要刻意地偉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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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princezhoum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